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In Memory of Leslie

如果没有滴血,那便不是蔷薇。
但看遍世界上的蔷薇,只有你,是滴血那一朵。
爱了一个人17年,到底还算不算是爱。
今天是4月21日的凌晨,是第20天了。


天气一天暖比一天,报纸不再炒做你的生平,新闻不再播放你的消息,前一段在你灵前痛哭的大小明星们,也渐渐恢复了工作.
连我,也不会再日日夜夜的哭泣.


可是我害怕出去,害怕上街,我害怕,leslie.
我尝试着去走走,然而一看到高楼我就会情不自禁地数着它的层数,然后想象你是从怎样的高度坠下,残酷的,折磨着自己的神经.


香港文华,4.6
电梯前我几度徘徊,我努力想让自己冷静的去到24楼,去到你坠落的那个地方.
但是我最终是晕倒在那里.
还未及上到那高度,我已经晕倒在高速上升的电梯中.
我怎么能承受那样的高度,我怎么能去承受,那是你的高度.
我太习惯与仰视你,我的爱.我的天.
如果有一天我与你并肩,那是我已经灵魂出窍的一刻.


杭州,4月9日后的某夜
外面的风很大,又在下雨,我在19楼。
我看着楼下的地面,黑沉沉,却好像散发妖魅般的力度,以坠落时的无拘束的自由诱惑我。
只短短的几秒钟,换来这自由的代价究竟大不大。
我想你体验了一种我们大多数人都不会体验的速度,不是飞快,而是决绝。
我愿意你是决绝的,在下落的过程中,只是闭着眼睛恣意的忘记。
我也许也正在模拟你下落的过程,心的下落,只是为什么,我没有享受到速度的快感,这过程是如此的漫长而痛苦.


16日,被朋友约去假日的顶楼叹咖啡,她对我说,窗外阳光正好
我回首一看,瞬间如遭雷击.
我开始控制不住情绪,开始发抖,开始抽气,开始晕眩.
最后,哭泣.


记得那天一个朋友打电话来,劈头一句,你怎么真去香港了,为一个明星的死你至于吗?
一句话没说,挂了电话.
心里也明白,有一天这样的昏天暗地会过去.无论我多么愿意停留在此不走,但时光流水.
有一天,你会潜入我的生命,不会如今日如此明目张胆的挑衅我的心脏--但又或许,悲哀终将成为我生命的底色.
leslie,且看我这双手,自你离去,一直颤抖。


离开你的21个夜晚我不敢睡去,我怕黑怕静,恐惧紧紧纠缠我.
离别第一次那么清楚刺痛,给一个年轻的女孩无尽的眷恋和恐慌。
我开始一次又一次的企图自杀,想中止这无谓的生命,感觉自己隅隅独自爬行在黑色的下水管道里,且对星光毫无期待。


而你永远不会知道我有多么心疼你了,17年来我一直那么心疼着你,但是都不如现在.


那么多年的厮守,那么多年的爱恋,你的歌声魅影里我长大,是那么幸福
到今天,却只在暗夜里,听你的歌,放任自己慢慢枯萎,到今天,对自己说我们还是相遇太晚.
我想听听你说话, 就好象你依然在台上,又娇纵又宽容的笑看着我.
一起来说说,说说你这些年来的爱恨情仇,说说你最喜欢喝的那支红酒,说说你最头疼的那个牌友,说说你最烦恼的苦命的胃.
而我,来说说那段因为你的御风仙去而挣断了锁链的青春……


"说好一辈子,少一年,一个月,一天,一个时辰,都算不得一辈子。”这是程蝶衣说的.


1987年的那个夏天,12岁的我邂逅风华绝代,自此执意痴迷,暗自窃喜有生之年未曾错过。
“不如我们重新”这是何宝荣说的,在光影的更迭交缠里,斑驳后落寞的自困。我才明白除了自己,还有一个可以让我更纵容的人。
“既然她不给我机会,我也不会给她看我的机会”这是旭仔说的,走的那么绝裂的背影,在很久以后,我才知道一开始他就已经选择离开,从来都是无根的漂泊,是我自以为他会停留。
“不被别人拒绝的最好的方法是先拒绝别人。”这是西毒说的,可我到现在都不明白你可以拒绝别人,为什么连自己也一并拒绝呢?
“在晦暗里漆黑中的那个美梦,从镜里看不到的一份阵痛。”你在那里妩媚的吟唱,我在那里目眩神迷,怎么会有那样的人,颠倒众生就这样在他挥手摇曳里展现,那么轻易,那么迷离。
“我就是我,是颜色不一样的烟火,天空海阔,要做最坚强的泡沫”你没有食言,只是我们都忘记了,你说的是最坚强的泡沫,即使最坚强,还是泡沫.


你是比烟花寂寞的孩子,we are babies,你,亦是。


你只是想要爱。


你在荆棘丛中穿行,刺尖划破了皮肤,伤口流出华丽凄绝的血泪,你走着跑着,哭着喊着,声音却被撕裂在风里。


终是累了倦了,终明白能抱着自己的唯有自己。


那些情情爱爱,悲悲喜喜,分分合合,起起落落,是是非非,真真假假,只一转身,你便消失在时间的灰烬里,成败爱恨转头空。
十里平湖霜满天,寸寸青丝愁华年。对月行单影相护,来世来世,只羡鸳鸯不羡仙。


take a bow,你回身,终是落幕时分。
记得你在《倩女幽魂》里面的眼神.
从来没见过谁人有那样纯净的眼神。没有洞穿任何,只是出世。
连寂寞,也和人不同.


我是那么的爱你,那么的爱着你.
因为你的勇敢和磊落,对于爱情的忠实。你比那些藏着掖着的偷欢,比那些半明半暗的暧昧来的真实和坚贞。
一个人的气焰并不与他的态度成正比.你温文尔雅的时候,不代表了就肯迁就。


黄耀明有一句词:有太多意中事,太灰暗的时代没有意外;但你却不可思议,却使我惊呆似花再开。
贴切无比。


这是一个沦丧的年代。
听见身边很多嚣张的声音渐渐沉默了下去,甘于平凡了的事故;眼见很多的眼光黯淡了下去,被太多的眼泪蒙起了。
但是,总有那么一些人,仍然用无尽的爱和生命力继续耀眼着。
这样的人,如你,是没有能够苟且的灵魂.


世人都用不同的姿态生活,上升或者下沉,爱或者不爱,熄灯或者点烟。有人说,因为懂得,所以慈悲。


你知道你象谁?
不是那为你痛断了柔肠的李碧华,纵然那妖娆女子给了你十二少和蝶衣.纵然她写"血似胭脂染蝶衣",不复华丽淫蘼的文风,平实的一字一泪,吐尽相思.
你象极,那四十年代的孤岛女子。她写沉香屑的炉火,写三十年代的月亮,写兜兜转转的二胡,写苍凉的手势。她用一种“再世人”的体察写都市,也用一种少年的天真去爱然后去解散,无比宽容,也无比倔强。一座沉下去的城,最终成全了她这一抹亮色。
而你,生活在这下沉的人间,亮丽耀眼一生,终了却比这世界下沉的快.


你用一个转身,就轻易否决了一场承诺一个年代。
声音已经不比当年,容貌中也必须夹杂起了皱纹,连身高都比不上周围叫嚣着的大多数人。然而你一个微笑,就粉碎掉所有的猜测与斜视。像以前武打片里面的高手一样,无辜看着满地的碎片。然后,飞走。
然后,整部戏你都忘不了这个场面。


大部分人沉迷于你绝世美貌,绕梁之音.
有几个人的眼同样穿透,看得到背后的挣扎与固执?
大部分人痴醉你剔透玲珑的眼神,慨叹造物神奇,赐予这样的洁白尤物.
有几个人能明白,46载颠沛,你如何保有这般天真清澈?
你何曾在天上,你与亿万人同在这悲哀的浮世中,倔强生存;
同样疼痛,流血,牺牲。经历前的天真只是无知,经历了之后的天真,才震慑得住灵魂。


骄傲只是姿势,风光不过彼岸.


你交代给人间的,是怎样的一种风情。
竟原来是要在苍白无望的生命底色上,用自己的血去自导自演一场诱惑众生的戏。


要给这样苍白冰冷的人间,染上一抹胭脂的红晕。这就是理想主义者了吗?
这就是你了吗?他们用这个词来形容你,理想主义者?这般刺骨的寒冷。


这些年来为你写过的文字,如今再看只觉得字字惊心。原来世人如我早就给你设下了这样的一个圈套,一早就推你入那危险境地,要你如履薄冰的在火光中独自起舞。


多么残忍的欣赏者。
要看你的无奈,看你的孤绝,看你的妖娆,在这样阴暗潮湿的沼泽,娱乐我们的眼和心.
欣赏着这样的一种美,欣赏你的华丽舞衣,却不肯去想想这样的一件舞衣,穿于己身的感觉。
怎样才算是美?
对抗和挣扎,或者无望沉溺,都是美丽。明明正在下陷,我们却要你嘴角上扬。
只因你是理想主义者,你是完美主义者。于是我们以为你有义务将这样的风情扮演到底。


残忍如我们,如这般口口声声说爱你的人。


你果然疾速奔向血红无人之境。


谁与你做伴?理性明智的人再三衷心劝告:“不要做傻事。”


我还要活下去,你看我,这么无耻,到处诉说生命的毫无意义,还要贪生。
我太怕,太怕有一日满脸褶皱的我,说起一切都可以云淡风轻。
心高气盛的时候,喜欢用这样的一个比喻,说某事某物某人是划过我手腕的薄薄刀片。
但是这一次,我不会用这样的比喻了。
我会无数次听你那么好听的声音,看你那么好看的眉眼,看你一一化身为旭仔、西毒、蝶衣、何宝荣,一次次让你已经不再了这个念头出现在早晨睡醒的瞬间。
我的余生,不过是慢慢去死的过程。


怀念的方式大抵雷同,徒劳的在一张张的碟里去寻那个爱着的男子,你的眉眼你的暗嗓。不是没有挑剔过,如今才知道,可以挑剔原来是一件多么奢侈的事情,以为自己还有大把大把的机会,以为细水可以长流,可以将这个人慢慢看到老。


可是,你就这样彻底断了我的后路。


就像耗尽了一生的情爱。


多情如我,竟也这样挥空一切的去热盼过、爱过。
香港那座城市大概是有怨的,为你学的满口粤语,如今悬在舌尖上,吞吐两难,连初衷都不再拥有,伸手拥抱,终成两手空空。
终成落寞往事。


你目光宛转。
我在劫难逃。


昨天,你的三七,leslie.
早上出发,去宁波.去那曾经发誓再不去的城市,那发誓再不去的体育场和酒店.


必须要去,心心念念,要去到那曾被你深深凝视,也深深凝视过你的旧地.


杭州,越来越不象自己的家园,心空了,看什么,也满眼幻灭.


去的长途车上,静静听你的歌,窗外风景变换,你仙音渺渺.
我难得的安睡,就算只是短短个半小时.


睁开眼,已经置身他乡,这曾经有你,有我的他乡.


随身带一个小包,你知道有什么吗?
别笑我,亲爱的哥哥.


那年我们在这里离别,我曾经去到你的房间.
雪白的大床上,竟残留你的体温.
犹记得怎样把自己扔了上去.
身体发肤,都紧贴上那刚刚拥抱过你的棉布.
隐隐的香,淡淡烟味,我拥着你的温度和体香,幸福而凄楚到不能言语.
于是我偷走床头那个烟蒂.偷走浴室门口那拖鞋,偷走浴缸一侧散落的兰色浴袍.宝贝一样带回杭州.
三年了,常常偷偷拿出来看,每一次,笑得象即将出嫁的新娘.
你是属于我的,谁敢说,你不曾是属于我的.


而昨天,这耀眼繁华地,再不见了明眸皓齿的一个你.
明明是旧地,怎么没了故人.
轻轻抚摩那张你坐过的沙发,依稀还记得你签名时低俯的黑发的头,微抬首,宠物一样易受惊的精致容颜.
所有回忆涌上心头,痛是那么清晰,呼吸里能嗅到自己鲜血的气息.
人来人往的开元大堂里,阳光照不到我身上.


依然能看见哥哥的脸,如同隔世的仙子般纤尘不染。
这么多年,以为你会是一个不食人间烟火的美丽传说,以为你永远也会在风中傲然地行走。我们就这样经年累月地远隔千山万水,就这样矢志不渝地相互眷恋。
我如同你一般的天真,多么天真地认定你跟我一脉相承血脉相连,真的以为,这样就是一生一世。
然而终于还是意外.一切意外.


一觉醒来,世上便没有了穿贝壳裙的你、胡子拉碴的你、踩高跟鞋的你、揸把大枪的你、媚眼如丝的你、整蛊作怪的你、抱着棉被哭得眼泪鼻涕的你,披着长发的你,乖巧斯文的你,在台上会忘词会摔跤的你.最爱在片场大吃巧克力口味蛋卷冰淇淋的你……
多么寂寞。
多么寂寞,多么寂寞
你留我独自,在这浮华潮湿的人间.


那曾经追随你的男人和女人、附丽你的胭脂和铅华、记载你的胶片和光盘、折磨你的浮沉和苦乐,都将逐渐淡去,淡得仿佛从未来到过.
惟独记忆里撅着嘴的你,残留下暗香和优雅的气息,在你的眼波流转之际,在你前尘后世的传说里,肆意的抵死缠绵.
红颜白发,更觉璀璨。


再一次去到,21楼.


金色的电梯,曾和唐唐一起坐过.还记得那天,身边的小荣迷冒冒失失冲出一句:
"唐唐,你要好好照顾leslie啊!!"
他只是笑,腼腆,和煦.
我血红了脸,结结巴巴看着那修长清秀的男子,直说对不起.
心里多么高兴,为着这要陪伴你一生的人,有如此风雅.


楼道里,安静得有些死寂.
2118.你的房间.
隔壁数两间,2006,我的房间.
往事恍惚,恍惚往事.


曾记得,整整一个下午贴着靠近你的那面墙,听你笑笑闹闹打麻将.
曾记得,一夜开着房门,只为了看你什么时候叫服务员送那杯睡前必喝的牛奶.
曾记得,稍稍大声讲话便懊悔,担心会吵到清晨或仍在梦中的你.
曾记得,无数次守株待兔在那房门前,进出人等都善意微笑,却在听到你脚步声音渐进时如逃命般躲开,原来爱你太过,已无力承受相见的喜悦.
曾记得,庆功宴当晚摆放在那门口的硕大鲜花和巨型公仔.你喝得微醺,红着脸蛋上楼,无比开心的抱住曾陪我睡了很多夜的大公仔,举步维艰看不见路也一定要自己抱进房去,躲在角落的我兴奋害羞得好象抱着的是我.
曾记得,一个假消息害我苦苦守在大堂里三小时不见你,垂头丧气回房间,偶尔开门竟然迎面撞上你.塄在那里的我只会傻笑,惊天动地连着叫了两声"哥哥"就没了下文.竟然是你主动跑到我面前看看我,低沉而沙哑的声音藏不住笑意:
"你又不是广东人啊,怎么会讲白话?"
而木头柱子一样的我竟然回答:"不知道,你教我的."奇怪舌头安在.
用尽一生的勇气抬头凝视你的眼.
你笑,大笑.
几乎是透明的蜜色肌肤,泛着可爱的红晕,浓而黑的眉舒展着,直飞入鬓.那双乌黑的眼睛,流转沧桑和天真,顽皮骄傲的看着尴尬欲死的我.是那么的温柔而明亮,娇俏不可言状.
如此,如此,如此的美.


到昨天,才清楚的明白.刹那已经是永远.
等到在奈河桥边一饮而尽后,我还可以喊出你的名字。
这美丽的眼神,我想忘也忘不了。
我还有来世,你也有,也许会有机会某世里再相遇;也许轮回会改变你我的模样;只要,只要我再见到你那美丽的眼神,我都会认出你--leslie.
你说的,爱是一辈子的事,差一个天一分一秒都不是一辈子。
而你,是常驻我心里。
永远是生生世世的事,差一生差一世都不是永远


慢慢蹲在你房间门口,把自己蜷成小小一个,犹如襁褓中的姿态.
看着自己的手,无限爱怜的抚过金色的门把手,如同抚过未曾触碰过的你的眉眼.
怀中紧紧抱着,你抽的烟,你的拖鞋,你的浴袍.已经抱着我的生生世世.
我为爱你而生.
我还活着,
活着,再不是为和你一起醉生梦死。
只为了成全这个永远.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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